“1.硬汉小说和黑色电影中的蛇蝎美人形象也是如此:她毁灭了男人们的生活,同时是自己贪图享乐的受害者,一味痴迷于权欲;她不断地操纵自己的性伴,同时还奴役其他的暧昧不明的人物,有时甚至奴役性无能的男性或性取向矛盾的男性。
赋予她神秘光环的,恰恰是下列事实:我们无法在主人与奴隶的对立中清晰地确定她的方位。有时候,似乎她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强烈的快乐,但突然间我们发现,她在遭受巨大的苦难;有时候,她似乎是某个极其恐怖、难以形容的暴力的受害者,但突然间我们发现,她在享受着这极其恐怖、难以形容的暴力。我们从来都不知道,她究竟是在享受快感,还是在遭受苦难;她究竟是在操纵他人,还是操纵的受害者。正是这一点,导致了黑色电影或硬汉侦探小说中的某些时刻的极度暧昧不明。在这些时刻,蛇蝎美人精神崩溃,丧失了迷人的魅力,成了自己玩弄的把戏的受害者。我们在这里只提一下如此精神崩溃的第一个典型,以及《马尔他之鹰》中萨姆·斯佩德与布里吉·奥肖内西的对峙。随着逐渐丧失对形势的控制,布里吉开始了癔症式的精神崩溃;她走马灯似地更换策略。先是恐吓,继之哭喊,坚称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。然后,突然,她再次采取冷淡和轻蔑的态度,等等。简言之,她展示了一大堆相互矛盾的癔症面具。在这个时刻,蛇蝎美人最终崩溃了——她现在成了“没有实质的实体”(entitywithout substance),显现为一系列的相互矛盾的面具,从而缺乏连贯一致的伦理态度;在这个时刻,我们再也感受不到她迷人的魅力,只是感到倒胃和恶心;在这个时刻,我们除了“空无的影子”(shadows of whatis not)一无所获,而在以前,我们在这里看到某种清晰、明确的形式,在散发着巨大的诱惑力。这是一个乾坤逆转的时刻,也是硬汉侦探大获全胜的时刻。现在,蛇蝎美人这个迷人形象解体了,变成了矛盾重重的癔症面具。这时,他最终有了这样的能力——与她拉开距离,将她拒之门外。”